生 活 随 笔

观日出

版次:007    作者:李锡琴2024年09月09日

清人姚鼐《登泰山记》写观日出:“正赤如丹,下有红光,动摇承之”,概略了些;巴金在《海上观日出》里,写朝阳冲破黑云,跳出海面:“不仅是太阳、云和海水,连我自己也成了光亮的了”,确实壮丽;刘白羽在《日出》中介绍别人写的日出,都不及他在飞机上观日出,那“火一般鲜红,火一般强烈”的旭日,让“机舱座里每一个酣睡者的面孔红了”,那奇观中的红日是“在滚滚流开”的灰色云层之上的。

自从有了自驾游的条件,我一直想寻机来一次观日出之行,要那种带有文学意味的,每天每地的日出都不同,我眼里的日出定然别有意味。

去云南普者黑时,特意绕道舍得草原。那晚宿在草原的小镇上。五点起床,因为分不清东南西北,就把车开到最高处,太阳无论从哪方出来,都可观。草原上温度低,太冷,我和老公蜷缩在车内,共裹一张浴巾取暖。终于,见一方天际出现鱼鳞白,渐渐出现一条淡红的云带,并越来越艳丽,我们兴奋地期待着。可不久,云带渐渐褪色,微亮的东方像拉上了一道铅色的幕布,挡了我们的视野——起大雾了,先还能见的远山近丘遮掩其中!我们回到车内,睡起回笼觉,只等云开雾散,能看一眼那轮心念的红日也不枉此行。可等了近一个小时,雾越来越浓,十来米远就认不得人了。

去贵州,又安排去龙里草原看日出。绕完山路十八弯,车一到草原,没看到日出,先欣赏了落日的金光染红整个草原的绚丽。老公顾不得开车爬山的劳苦,停下车,就去追夕阳,叫我去找住宿。等我找好住宿,只能从他的手机里欣赏龙里的夕阳晚照。好吧,我是来观日出的,这么好的晚照,预示着更好的日出。可我想得太美,那晚,雷雨交加,第二天早上,雨雾迷蒙,旅店的人说,这样的天不可能看到日出,只好悻悻然离去。

今年暑假出游,安排去峨眉山。老公去过两次了,讲他们去金顶观日出。那回在冬天,租了棉衣,半夜从接引殿起身,徒步上爬。路上结冰,同伴滑倒,滚了好多圈,幸未掉下悬崖,但留下了“接引殿打滚”的笑谈。他们运气好,上了金顶,看到了滚滚滔滔的云海,看到了从云海中喷薄而出的峨眉朝阳。

这次是老公安排去峨眉山的,说是要弥补我没去过的缺憾。一路上,自然又不知是第多少遍给我重温他记忆里的峨眉山印象。离峨眉山还有十多里,我们的车被人叫停,原来是清音阁附近的民宿老板拉客。

“明早,从你那里去金顶观日出来得及吗?”

“行呀!不行不要你们的钱。”

老公的意思是,我们住接引殿,离金顶近,观日出不赶时间。可老板说,接引殿费用比他那里贵几倍,我心疼钱了。既然他保证能观日出就跟他去了。

为了赶上第一趟车,我们不到五点就出发了,按预定路线一路向上,等到了金顶,已经快九点了。能得以安慰的是,这天天公不作美,早到的人也没看到日出。好吧,均无缘!

看日出的心愿一直梗在心口,回家后突然想到,我家在三十层高楼的最高层,而且楼顶做成花园,可以上去的,为什么从没想到去自家楼顶观日出?真是应了“门前无风景”之说。我头晚上看好日出时间,六点前就起床,来到楼顶。此时,天已明亮,湛蓝的天空清澈如镜,长江北岸,东山上空已绯红,旭日即将东升。过了一会儿,我见天色没多大变化,就想,可能山势较高,太阳虽在山那边已升起,但要爬过山给我看,还要一会儿,我便背过身,弯腰在花园里拔草。不知不觉过了十来分钟,直起身来朝东方看去,那轮红日已翻过高山,跃上城市林立的高楼,悬在半空中了——我看到了太阳,它的光辉已散满远郊近城,并在江面上灿烂着。但,我又一次错过了日出。

好吧,一次次的错过,才给留下一次次的念想。先欣赏着姚鼐的日出,巴金的日出,刘白羽的日出,再找个有心情的日子,选一个恰当的地方看日出去。我相信,我与日出越来越近的缘分,终有了却时。

(作者系中国作协会员)